【千日谈】20130328【影像手册】后现代语境的脚注——《Q弟侦探因幡》
文/丹达
就在3天以前,这部只有12集的动画结束了,在这个时间段里除了老罗的锤子手机ROM发布会、习近平主席携第一夫人彭丽媛访问俄罗斯和赞比亚、央视女主持人卖萌接地气说“我去吃块巧克力”、微博草根留几手真容出现外,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尽管我认为这几件事情也不能算作大事,因为这些事情和我视野所在的所有空间毫无交集,但这些事件的发生以一种极为高调和强烈的姿态和整体化极速流动的方式闯入我的生活。而这个闯入,似乎说起来有些讽刺,因为所有被闯入的界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手机、电视、微博、报纸,如果你的个人意志足够强烈,你是不会被这些挟裹为一个球体的信息群所干涉的,但可惜的是,我们都做不到。
正如这部从一月演到三月的带有浓厚的后现代气息的搞笑动画,《Q弟侦探因幡》,多元化、差异化以及平面化的狂欢之下,似乎只适合在晚餐时间观看,配着茶余饭后的笑料一起咽下肚。
或许是被已经成为时代记忆之一的《银魂》所影响,一大批后现代风格极为强烈的动画或以泡面番的形式、或以假装正经讲故事的姿态进入热衷于二次元动漫体验的腐宅族们,这其中有经典的重复口头禅之作《军曹》、也有昙花一现消失在庞大数量的动画浪潮中的《魔法学院MA》,当然,这部《Q弟》也是其中之一,而且看起来,更像后者。
①推理的虎皮青椒
尼古拉哈特曼认为,喜剧的意象世界容易使人产生某种“透明错觉”:在观察者面前属于某种深渊内层的东西被虚构成为伟大而重要的事物,为的是最后化为某种无意义的东西。毫无疑问,《Q弟》是一部喜剧动画,可是我们为什么会发笑呢?
因为这部动画将一个非常严肃的主题,推理进行了消解,以一种极为琐碎和平凡的视角体现出来。
说起经典的推理动画,不得不提到早期的《傀儡师左近》《侦探学院Q》等作品,还有被称为黑白双煞的《金田一》和《柯南》,这些推理作品都是严格的本格推理,尽管在不同动画设定中增加不同的独特元素。比如《左近》着重了“傀儡师”这一特殊身份的心理纠结;而《柯南》让一个有着高中生生活经验的人扮演小孩子的角色。
动画片里的推理片,作为一种类型片获得了广大御宅系的喜爱,这一喜爱自然是有强大的现实基础,早期的福尔摩斯系列、中期的柯南道尔系列、以其在欧美国家出现大量和推理有关的名作家与名作,这股风潮一直延续到现在,日本比较有名的是东野圭吾、乙一,中国则有《推理志》等杂志作为推手持续关注。
如果对《Q弟》这部作品进行分析,倘若不把他置于搞笑动画的范畴下,他也只能被置于推理动画了。
他满足所有对推理类作品的基本要求,有侦探、有助手、有警官、有案件、有罪犯、有破案,当然,也有推理。
当然,这个推理元素,成为了搞笑动画系列类型下的另外一种独特元素。
这种打着另一主题为幌子的搞笑动漫,我想借助一道菜来进行解释:“虎皮青椒”。
任何一个影视作品,都必然具有一个母题,在此母题之下才兼备其他能够被阐释的可能性,我们说“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不仅意味着文艺作品具有含混和多重蕴藉的可解释性,同时也限制了文艺作品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与其他个体的不同性。尽管对莎士比亚的作品,哈姆雷特可以被阐释成一千个不同的形象,但依然是哈姆雷特这个角色本体被阐释,绝不能与其他角色的阐释混合。用到影视作品母题来说,也是一样:母题只能有一个,如果有多个母题,一定是被作为子题进行再解释的可能性,这就是所谓的“虎皮”与“青椒”。
②琐碎的宏大叙事
说《Q弟》是一种宏大叙事,其实并不过分。通过12集故事,至少我们知道了关于因幡洋为什么为警犬的缘由:因为某种科学技术和基因问题,将因幡洋这种特殊个体的生活置于整个日本警视厅的警察与警犬的对立之中。
同样,在这个作品中,大量的腐宅系文化设定充斥其中,给整个动漫作品一种刻意的中心偏移。
《Q弟》的推理幌子,作为一个“虎皮青椒”的存在,在一个搞笑动画的内核下将整个故事以一种极为艰难的方式叙述出来。本来按照正常的剧情片故事推进,人物关系的发展与故事剧情的推动,应该成为一部作品不断演绎下去的最常用手段,但在这部作品的视听语言中,我们发现,因幡洋以正常向、卖萌向、动物向、邪恶向等各种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时,本来正常的故事纵深推进,被视觉奇观影响而变成了横向推进,甚至阻距了动画的剧情推衍。如果认真观看视频,我们会发现,在卖萌向的系列中,所有的人物形象(荻警官除外)都没有焦点中心人物的,而是以一种全景的镜头将所有可能补充卖萌的形象摇过,以一种群体形象的密集化来营造一种低龄化的倾向,并通过这种倾向,完成对观众孩童记忆的唤醒和幽默的共鸣;而在邪恶向系列中,所有的人物形象都只有一个完整的个体充满画面,以一种极为严肃的方式提醒观众,这是一个正剧。但所有形象的转换,几乎没有一处使用“融”的技巧,而是直接进行蒙太奇的生硬剪切,这种做法,其实是从视觉上,将所有彼此对立的叙事方式拼接起来,给人一种错乱感。
这种错乱感被使用的最经典电影,就是《罗拉快跑》,而在中国,目前用的最成功的电影,就是《坏未来》。《坏》这部电影以“被一分为二的两个陨石”为原始设定,在视听语言上给予了超过两种不同的画面风格,在对“赵寇”的人物形象上,在光线的打照中,加深了阴影的成分,并且用类似《happy tree friend》的卡通血腥风格巧妙地回避了中国电影的分级问题;而在对“孙白”的人物形象上,则使用高光,让孙白这个形象变得刻意与《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基调相似。当然,在《坏未来》这部电影中,我们还能看到红色风格特别浓重的光头形象,这个话是毛主席语录摘选,而发音方言则是邓小平先生的语调。
如果把《坏未来》的视听语言与《Q弟》比较,我们就不难得出如下结论:现在的影视文本,在不断自我消解内在的风格统一性,以此达到新的统一。同样,基于后现代语境的“混合形态”和“拼接风格”,不管是《坏未来》还是《Q弟》都是后现代文化影视文本中的一个注脚。
③美学的日常狂欢
“日常生活审美化”是20世纪80年代西方学术界开始讨论的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和技术美有关,同样也和这部《Q弟》有关。
卡尼曼区分出生活的两种效用:一种是主流经济学定义的效用,另一种是反映快乐和幸福的效用。卡尼曼把后一种效用称为体验效用,并把它作为新经济学的价值基础,最美好的生活应该是使人产生完整的愉快体验的生活。这成为大审美经济时代的一个特征。对动漫作品而言,如何完成观众对作品的审美化,其核心问题应该是与文本如何达到交互化。这点在小说为主体的文本文艺阅读时代里似乎不是非常容易,但对于信息交互极为容易的今天来说,并不是难事,因为我们拥有了——弹幕。
文字呈现的文本,不管是网络读物还是纸媒读物,你的评论和感想都是在完整的文本阅读体验之后才具有交流价值,然而在拥有弹幕的网站看来,随时随地的使用弹幕,甚至成为他人在进行第一次阅读的一种再创造。提到《Q弟》,就不得不说这部动画的台词经过中国化处理之后,出现了极为残暴的可吐槽属性,同时这部动画的首播地址又是土豆网,土豆网的豆泡就是可以让你进行弹幕吐槽的功能,这成为一种文本阅读体验的延伸效果。
如果说《Q弟》里的故事作为里文本A,野崎圭对A里的各种吐槽A-与A结合而成为我们所看到的完整故事B。被字幕组从日文修正到中文并更多增加了吐槽属性的台词B-(电影《云图》的太平洋日记系列中,中文字幕就是“难道你想和我来一场你攻我受”,使其具备了不符合原本角色性格的吐槽属性)使其成为一个视频文件C,当这个视频文件C播放在可以被吐槽的视频网站时,经过弹幕吐槽C-渲染之后,才成为我们现在看到的一个正在被观众/网友不断交互化的《Q弟侦探因幡》。
巴赫金在他的狂欢理论里提及关于群体狂欢的问题,在尼采的酒神精神里也提及大众心理群像下的一种狂欢化倾向。当然,在文明社会发展的今天,以性交合为主要行为方式的狂欢活动,或者是以游行为主要方式的群体活动不能随时随地进行,但是,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信息交互极为容易的时代,这个时代至少可以给我们一个假象:所以经过五官感触而来的信息吸取,都和我们有关。这种假象有好有坏,好处是我们的生活可以不必受限于物理距离而联系在一起,能够在一个虚拟的社交空间里达成一个不需要基于物质基础的真实情感模式,比如《Q弟》动画中我们可以进行弹幕吐槽(尽管这确实是一个假象,因为这不仅抹杀了空间,甚至抹杀了时间);坏处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越来越趋同化(由于信息获取途径越发广泛,不同个体了解的信息也越发相似),这或许是对全球化信息的一种发展方向可能,但这也是对高度分工化的一种反拨。
不能不说《Q弟侦探因幡》不是一个优秀的搞笑动漫,但却是一个在后现代性语境下能够成功成为其注脚的动画,影视文本不是教化,必然会向娱乐性不断发展,这也是商业化经济的必然要求。